我的(键政)意识形态批判

Posted by DAC on September 26, 2021

写作目的

近年来社会思潮涌动,在中文互联网上的思想与立场交锋尤为明显。自2019年来,“爱国、正能量、主旋律”的声音始终与其对立面陷入缠斗。“定体问、入关学”言犹在耳,“神友”、“兔兔”、“赢麻”、“50w”、“打牌”等黑话又如雨后春笋浮现而出。在家思考两天:何为是非?我们应该持什么样的立场与态度?如何在舆论与意识形态漩涡的淬炼中完善自己的理论体系与价值观念?一时间竟踌躇无措,产生“任他而去,与我何干”之感。这些是我思考本文这个简单的意识形态批判体系的直接原因。

政治罗盘的启发和刘司墨(B站id“未明子”)《主义主义》系列视频的影响,我认为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自己认可的分类体系,尽可能地将不同的社会思潮涵盖其中,抽取共性、比较不同,认识并学习其背后深刻的政治、经济与社会矛盾。

政治罗盘,又称政治光谱,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政治立场测试。测试指标由横纵两条坐标组成,一条代表经济态度上的左与右;一条代表政治立场上的自由主义与极权主义。测试的结果是一个坐标点,我们能从中一窥测试者的政治态度,以及与测试者立场较为接近的古今政治家们。

我的(键政)意识形态坐标由三条坐标轴组成,分别是政治、社会和经济。它不是用来自查而是用以批判;它没有丰富的问卷与考察机制,而仅以唯心的主观判断作为衡量标准;最重要的,它的对象不是单个的个体、屏幕后面的网友,更不是现实中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们,它以某一种类网络思潮作为自己的批判对象。

每一个尺度下都不能用简单的离散的分类进行衡量。我们定义为“坐标轴”的用意就是如此。指标或左或右、或深或前,每个意识形态批判家都有臧否的自由。

既然自我标榜为“意识形态批判家”,那么我们批判的目的是什么呢?批判绝不是为了意气上的交锋,以期获得“对线”的胜利,而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反思与自我安慰,让自己能够短暂抽身出来,去做真正提升自己的事情。

其实,这里的意识形态大多没有对错,你身涉虚拟的公共空间之中,那么你就在意识形态卦限中拥有一席之地。

然而要承认的是,绝大多数社会思潮都是前反思的。批判终究流于表面,批判之后的重建才真正重要。

坐标轴

政治

从建制派到反建制派

建制派源于香港政治派别,现取其引申义,指代拥护、认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体、政体;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拥护当代中国的制度、政策与治理模式。事实上,如今现实中绝大多数人在本质上都属于此,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反建制派与建制派则相反。而需要注意的是,反建制派所“反”的一致,其所“立”者则类型繁多,这里统一归类。

他者意义上的“兔友”是典型的建制派意识形态。兔友们被认为“无条件认同一切主流观点、方针政策”,而多数情况下,这只是一种挑起言语纷争与立场对立的话术罢了。事实上,即使是优秀的共产党员,也拥有在拥护党的大政方针的基础上在一些具体措施和细节的落实上对党保留意见并向上级党组织反映的权利。

对于程度浅一些的建制派意识形态,我这里举两种例子。一种是认同当代中国的大部分建制观点,而对一少部分,或者某一类特定观点保留意见。例如“我热爱祖国,但作为LGBT群体中的一员,我将坚持争取与捍卫自己的权利”,或者“我爱党爱国,但我认为如今的文化与艺术的管制情况过于严格”等等。

另一种的建制派程度更浅一些。这类意识形态在大方向上对建制派观点是认同的,但是认为我们在某些(较为重要的)方面犯了错误。例如认为我们的自由化程度不够深(或者又太深了);例如对某些大政方针持有异议,或是对某些社会问题抱有较为严重的悲观主义看法等。

“反建制”主义的立场鉴别颇为困难。由于中国互联网环境与言论生态,直接与激进的反建制言论通常不会出现,而都是隐晦地包装在黑话、隐喻与讽刺之中。因此在我这里,一切不带有积极信号的立场表态都会因为其消极性而被划入“反建制”立场之中。

较为坚定的反建制派无非几种。逆向的政治制度拥护者、文化崇拜者、(言论)极端主义,或者纯粹的现实批判者等等。

社会

从族群主义到共同主义

这部分的主题原本是“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的对立,但我认为这无法很好的涵盖相当一部分与“民族主义”有近似特点的意识形态,故而无奈只能自造新词。

族群主义者们认为维系族群共同体内部联系的纽带是客观存在的,族群内外的矛盾也是难以调和的。这其中,有民族主义、逆向民族主义、女权主义、地域主义、国族主义、阶层主义等等。它们有些以保守的面貌示人,有些却因激进的社会运动著称。在这条坐标轴上,我认为不能以激进程度衡量其坐标数值;此外,鉴于族群分类的天然复杂性,位居族群主义与共同主义之间的坐标原点附近也绝不是尽善尽美的中庸之道。

这条坐标轴上的数值大小以其“族群性”而定义。举个例子,坚定的宗族主义者在族群主义坐标轴的一极拥有一席之地。他们是传统父权的拥趸,迷信血脉与祖先的神奇力量,在后现代网络空间中维系着一成不变的前现代性。可惜在我所接触的主流社交网站上并不常见。家庙、家谱、氏族会等为其在现实生活中的表现,南方沿海某些地方尤甚。

其后是立场坚定的民族主义者。一种典型的表现是大汉族主义。在当今时代中,他们常常以一种阴谋论的和悲观的视角发表观点。

其后是地域主义、国族主义与极端的女权主义运动。可女权主义本应是在坐标轴的另一极,看看HeForShe运动吧!

原点附近的代表性意识形态往往沉浸在对民族主义或者国族主义的批判之中。可他们的价值与意义不过尔尔。似乎够不上逆向民族主义,也没什么国际性共同话语,说一些反建制的黑话罢了。 行业工会共同主义常以国际性、包容性的面貌自居,然而自身也难以脱离其族群性。例如某某学术共同体等等。

阶级共同主义是真正的国际主义,然而理论匮乏是他们的重大问题。他们必须认识到阶级形成的内在脉络与哲学内核,而不是在社交网络上发发“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就可以了。

更为极端的共同主义者往往怀有一种中二偏执的至高信念,如技术决定论、“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全人类为宇宙中的一叶扁舟,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等等。

经济

从左到右

在全球资本主义时代,“右”很多情况下可以与保守主义画上等号;而“左”,则相对地与经济上的激进主义挂钩。形形色色的共产主义运动、西马信奉者、安那其派等都是左派的代表。他们不认可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与市民社会能够永远维系并真正解决问题。右派的典型之一是奥地利经济学派。他们强调边际效应、坚持个人主义,反对黑格尔-马克思以降的政治经济学传统。

左右之分虽然鲜明,然而应用在中国客观实际上则常常会引发一些困惑。例如,某人支持改革开放,支持扩大自由市场,支持教育、医疗产业化,支持迈开步子向前走、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那么他是激进还是保守呢?某人是“公社遗老”、“文革余孽”,是旧体系的拥护者,他又是激进还是保守呢?

我的分类法至少可以回答这一问题。把无关左右之辨的因素划分到建制那边考虑即可。

齐泽克说,当今时代的右翼也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左翼的帮助,以站在威权政治与国家资本主义的对立面。而我的回答是,当今时代的左翼更应该立场鲜明地同右翼划清界限,在当今的漩涡与未来可能的风暴中,你首先要回答的是,你是谁,你在哪里?

用法实例

姚尧,微信公众号“姚尧”。原先主打股评,兼做中国古代经典书目的精读系列和一些战略时评。意识形态为建制派民族主义泛左翼,如果每条轴都从-10到10的话,其坐标大致为(-6, -7, -2).

(我本人还是比较尊敬与佩服此人的)